第八章 玩物丧志

　　被首长夸了几句赵大喜第一次觉得，他的好口才无从发挥，只能唯唯诺诺敷衍过去。放下电话的时候大脑仍是有些不受控制，等到他回过神来，身后程大使又赞赏的拍他肩膀，俨然成为赵总交往多年的知交好友。
　　程大使笑起来也有几分诚恳：“首长有意把这部电视剧引进到国内，呵呵过两天吧，可能要放在中央电视台的黄金时段播出。”
　　赵大喜已经不是第一次改变历史，这回只是稍微觉得有点别扭，能把少年时代迷恋的电视明星从泥潭里解救出来，对他来说也觉得是做了件大好事。眼下中日关系回暖的迹象十分明显，不趁机捞点好处怎么对得起自己。
　　这晚宴上气氛也有点怪，所有的女同志见到赵总，都先送过来一个善意微笑，这些都是看过东京爱情故事的。年纪超过四十岁的看见赵总，大多摇头指指点点，言语之间很有些不满，背后大骂汉奸的也不少。在这网络欠发达的特殊时代背景下，舆论风向几乎主宰一切的年代，赵大喜此举落在这些文革时代造反派头头眼里，当然是很轻佻的草莽举动。
　　他们也拿赵大喜没什么办法，这人作风一贯如此强硬又有后台，也只敢在背后说一说闲话。恨只恨这不是文革的年代，不然早让人把赵大喜推出去游街示众，关进牛棚子里面天天揍。
　　到了第二天临走之前，日本人又给安排了最后的行程，把广东考察团请去参加东京秋季电玩展开幕仪式。日本人摆明了没安好心，存心想让这些刻板腐朽的中国官员们出丑，这时代国内连电脑都还不多，代表团里年纪最大的李总都六十多岁了，还连个手机也不会用吧，哪见过电玩这么新鲜的东西。
　　邱副省长把人召集起来一商量，没办法还是得去，日本方面一片好意，不去真是不太合适。这天下午一点六十多人的考察团到了东京滨海幕张展览馆，一见门就被打扮暴露的日本美女吓了一大跳。团里起码一大半人是第一次来日本，一些五六十岁的老头子第一次看到露内裤的短裙，没有肩带的内衣，嗲声嗲气的日本少女，老脸上那些表情真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小鬼子的记者也真是坏，早守在旁边抓拍几个特写，报纸上大写一笔尽情奚落一番。小声嘀咕的声音连赵大喜都听的很清楚。就连纳兰这香港女孩也觉得挺丢脸，赵大喜不懂日文也知道这些小鬼子记者再说些什么。
　　纳兰小声把原话翻译过来：“他们在嘲笑咱们是原始社会来的，什么都没见过……这也太过分了。”
　　小董又忍不住想冲过去揍人，赵大喜拽他一把倒觉得无所谓，要怪也只能怪邱副省长策略失误，把邀请一推直接回国不就完了。死要这种面子干嘛，要说丢脸也真够丢脸，那位六十多岁的李总连走路都不知道该迈哪只脚了，也不至于看见几个光身美女的人体彩绘表演，就窝囊成这样了吧。
　　整个代表团里也就是赵大喜能说上两句话，接受采访的时候，自然说出一番独到的见识。要了解日本社会就要了解日本的流行文化，还要了解日本的电玩王国，说了一番没什么内容的大道理。几个小鬼子记者还以为他心虚了，又起了坏心把他领到最大的世嘉展台，怂恿他试一试最新款的游戏最终幻想七。
　　照相机早就对准了他，摆明了想看他出丑，代表团里大部分人连游戏手柄都没见过，也纷纷露出不忍表情。也有人幸灾乐祸小声嘀咕，活该再让你逞能，这回看你怎么出丑，这么先进高端的玩意见都没见过，更别提试完了。
　　哪知道赵大喜脸色沉吟推脱一阵，在众人怂恿下挽起中山装袖子，抓起PS机手柄饶有兴致的摆弄起来。小小的游戏手柄在他手里就好象个小孩子玩具，却让周围大群日本人大吃一惊，哪知道这个仰慕日本明星的中国官员，居然连日本的电玩都十分精通。刚开始还有些生涩五分钟不到，居然还被他玩出花样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赵大喜还回过头来问出一句中文：“女忍者的故乡山从哪里上去？”
　　纳兰也早看到瞠目结舌，下意识把原话翻译出日文，这一问还把周围所有日本记者，连工作人员都问住了。一大帮人听的目瞪口呆，这游戏才刚刚上市连攻略都是刚刚对外发售，谁知道女忍者的故乡山怎么上去？
　　这回论到一大帮日本人抓头发，使眼色让工作人员赶紧去找人问嘛，这要是让一个来日本考察的中国官员，在电玩的问题上给问住了，该轮到日本人丢脸了吧。世嘉的展览工作人员也有点蒙，四处问了一阵也没人知道，最后只能偷偷摸摸打电话回总部，赶紧把研发团队的人找来问一问清楚，女忍者的故乡山在哪。
　　哪知道问题还没问明白，赵大喜已经兴趣缺缺把手柄一仍，也不问了，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领着纳兰和小董四处转一转。一大帮想看他出丑的日本记者自己讨了个没趣，突然对这个身材高壮的中国官员兼企业家，成功人士有了浓厚的兴趣。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中国官员呢，这可真的是个异类，四周围一群资深日本记者呆了一阵，突然心里一沉明白过来，中国人已经不是九零年代的中国人了。现在的中国人不再是一群原始社会来的原始人了，他们接受外来先进事物的速度实在太惊人了。
　　这些都是资深的大报记者都有一定见识，心里突然有些苦涩，从这个年轻中国官员的身上几乎可以看到，中国的崛起是不可避免了。他们也看日本的优质电视剧，他们也喜欢日本的电玩，他们的思想不再象九零年代那么僵化。
　　赵大喜自然是心里冷笑连连，想看老子出丑还是等下辈子吧，身边香港小美妞也一直呆看着他，有点傻眼，实在弄不懂他怎么会用游戏手柄。广东考察团六十多号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年轻人更是笑着议论几句，赵总还真是牛啊，还好这回团里面有赵总这么个牛人，不然脸真丢大了。
　　连邱副省长也凑过来，笑着小声问话：“你怎么懂得日本电玩？”
　　赵大喜心里好笑，凑过去小声回答：“我也是陪女朋友玩的，呃，我女朋友和浙江郑副省长夫人，总喜欢在家里摆弄这些玩意。”
　　邱副省长听到一呆，爱人女士这些字眼说的多了，听见女朋友这个字眼也觉得心里挺别扭。心里又小吃一惊这才想起来，赵大喜跟郑三公子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他爱人能自由出入郑家当然很正常。
　　邱副省长再说话的时候，就多了点崇敬之心：“真行……难怪苏书记那么欣赏赵总，这回来日本全靠你了。”
　　赵大喜看他表情也知道他怕了，心里好笑故意在人前跟他嘀嘀咕咕，反正风头都已经出尽了，人也得罪的差不多了，也不在乎多得罪几个。
　　还故意在邱副省长耳边亲热说话：“邱副省长你有没有孩子？”
　　邱副省长笑一笑才回答：“有个女儿，上初中了。”
　　赵大喜大手搭在他肩膀上虚拍两下，嘿嘿的笑：“来都来了还是给孩子带点礼物回去嘛，走吧，我带你去挑几个限量版的卡通人偶。”
　　邱副省长一下被他勾起兴致，眉开眼笑的猛点头：“那行，怎么卡通的玩意还有……限量版的？”
　　赵大喜心里好笑慢慢跟他解释，眼看着他们两个人态度亲密越走越远，考察团里面的人脸上表情各不相同。不少年轻人互相看一眼，快走几步跟上赵总和邱副省长的脚步，也跟着赵总屁股后面长长学问吧。
　　片刻之后只剩下石总李总一帮老头子，领着几个随从僵在原地，在热闹的会场里面显得十分扎眼。石总脸色难堪站了一会，终于不堪忍受袖子一甩，连起码的风度都不要了，气呼呼的领人走了。
　　回酒店以后又大骂赵大喜：“什么玩意，他这叫……这叫玩物丧志！”
　　本来酒店里也没几个人，这回连他的手下都底气不足，乖乖把头低下还是别说话了，石总心情不好谁撞上了谁倒霉。心里难免犯几句嘀咕，赵大喜是不是玩物丧志，跟您好象关系不大吧，这骂的也太没道理了。
　　第二天在机场送行的时候，石总李总心里更不是滋味，所有人都上了飞机就赵大喜还站在跑道上，身边还有几个日本人陪着。
　　在飞机上看着赵大喜跟日本人言谈甚欢，并没有要上飞机回国的意思，石总心里面滋味可想而知，来的时候风风光光，走的时候风头被人抢的点滴不剩，真比杀了他还让他觉得难受。赵大喜刚好回头看一眼包机，态度冷淡跟邱副省长握手道别，然后才跟几个日本朋友转身走了。
　　身后跑道上包机缓缓滑出跑道，石总心情极差连头等舱也不争了，有人来请他进头等舱的时候。
　　石总还烦躁的骂人：“谁爱去谁去，让开！”
　　一片好意的省委工作人员被骂的莫名其妙，也只能忍气吞声，也都知道石总今天心情不好。



第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