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见风转舵

　　吃过早饭后跟着段书记四处转一转，赵大喜倒也省过味道来了，说是经济论坛倒不如说是名利场。能容纳近千人的会场挤的满满当当，名流云集更有不少人借机推销自己，总要跟大通摩根，或者高盛集团这样的大投资银行攀上交情。
　　除了仇人之外也有熟人，浙商总会宗老板几个人看见赵大喜的时候，脸色明显有些惊喜，自然凑在一起寒暄几句。
　　赵大喜心里一暖随口问道：“浙江带队的是谁？”
　　宗老板会意小声回答：“徐副省长这回没来，带队的是刘副省长。”
　　赵大喜心里会意再一点头，也知道老丈人徐伯均生性谨慎，不爱来出这种风头，把机会让给刘副省长那样的年轻人。他对浙商总会的人还是有感情的，同为民营企业老板当然很自觉都站在同一阵营。只不过今天这个场合他和宗老板都不是主角，也都不介意被人冷落，乐得组成一个独立的小圈子说几句闲话。
　　到龙秘书长宣布论坛开幕的时候，讲台下面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在场哪个不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肯拍几下巴掌已经算很给面子了。
　　宗老板也懒懒的拍着巴掌，轻声笑道：“此人最是喜欢沽名钓誉，实际上是草包一个。”
　　他说话很小声也就只有身边人能听到，赵大喜也听到会意一笑，能跟未来的中国首富坐在同一个会场里面，说着论坛秘书长的闲话，这滋味确实让人觉得挺奇妙。周围一阵窃笑声四起，对宗老板这话倒是有几分认同。
　　赵大喜也自然小声发表感想：“博獒论坛作为一个民间组织，能在政府间有这么大的号召力，此人手腕也不由得你我不服。”
　　宗老板可是比他还自信的人，又微一点头也就不说话了，戍起耳朵听着台上讲什么内容。
　　赵大喜也有一点明白这论坛的举办形式了，说是会场倒不如说是个演说大厅，台上发表演说台下各种记者穿梭，还有不少名人正在接受采访。台上的人说的唾沫横飞，台下的人爱听不听全凭兴趣，只有官报的记者们时不时的对着台上拍几张照片。或者到摄影机录象的时候，台下听众们才会配合给一点掌声。
　　赵大喜心里突然一阵厌烦，这一盘散沙的组织哪是为了解决非典后亚洲经济问题来的，顶着个冠冕堂皇的大帽子，倒不如说是社交名流们攀交情拉关系的地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文章写错了，中小服务企业的死活与这些人何干，自己想出风头的想法更是不切实际，到自己上台演说的时候，多半也是遭人白眼。
　　如果不是看在段书记的面子，他多半早就甩身走人了，也就是段书记已经替他争取到了会上演讲的机会，不得不耐着性子上台去说两句话。
　　到他上台的时候，一帮浙商总会的老板们还是纷纷笑闹：“赵总看你的了，咱们民营企业家的脸面可都在你身上了。”
　　赵大喜微一摆手失笑摇头，然后打起精神登上讲台，跟龙主席握个手寒暄两句，挺直腰杆站在镁光灯下。他两世为人都是口才极好的人，被镁光灯闪了几下稍有些心慌意乱，他又是性格强横乖戾的人，稍有些心慌很快忍住，在脑中迅速组织语言。与此同时台下传来几声叫好的声音，以宗老板为首的一群人惟恐天下不乱，纷纷握拳叫好替他撑腰。
　　台下前排田中勤也伸一个拇指过来，稍远处段书记也满脸的期待表情，更远处是一脸冷漠的郑家兄弟，恶毒的眼神直盯过来。那一瞬间赵大喜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还是咧嘴露出笑意，台下不少人还以为他怯场了，纷纷报以善意的哄笑，赵大喜低头摊开讲稿后再抬起头来，心里倒是已经如死水一般波澜不惊。
　　他脑中快速飞转放弃了替中小服务企业叫苦的念头，当机立断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然后宣布自掏腰包捐三千万善款，用于投入研发抗非典药物。心里唏嘘长叹会场内外形势一片大好，这么多人都在颂扬政府抗击非典的伟大功绩，自己又何必要强出头，为民营中小企业叫苦为百姓叫苦，这冤一喊出来难免遭人白眼惹首长不满，也真不能枉做了这个小人。
　　果然到他宣布广东北山集团捐款三千万，用于研发抗非典药物的时候，才换来台下动静不大不小的掌声。镁光灯闪亮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了不少，录象器材也象征性的打开了，对着他照了一阵。斜眼扫过段书记，段书记脸色得意正在冲他伸大拇指，宗老板一帮朋友也真心拍起手来。
　　惟独跟父亲坐在一起的纳兰晴一脸的错愕，心里在怀疑为什么他要临时更改演说内容，她是很聪明的女孩很快想明白其中关键，眼神一黯送过来一个同情外加怜悯的眼神。以她对赵大喜的了解来说，也知道他不肯枉做小人。镁光灯下赵大喜在心里黯然叹息一声，收起忧国忧民之心拂袖而去。
　　坐回原位的时候眼神又是一黯，心说良心这玩意最不值钱，倒觉得这个会开的索然无味。
　　宗老板几个人又伸大拇指过来：“这个风头出的好，又被你抢了先，咱们民营企业也不能被人看扁了，我们几个商量过了都跟着你捐，我也捐三千万。”
　　不光是宗老板，远近不少不认识的名流贵宾，也纷纷送过来赞赏眼色，对他的大手笔捐款大感满意。赵大喜微一低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真是心如死灰再也兴不起半点波澜，再把腰杆挺直坐的端正一点。
　　中午时间，酒店房间。
　　赵大喜看着自己手里精心准备了一晚上的演说稿，摇头失笑信手往垃圾筒里一仍了事，他还是年纪太轻进入上流社会的时日太短，自问跟这上流社会的交际圈子格格不入，难免有些黯然伤神。
　　纳兰晴看着他一系列举动，也轻叹一口气：“你倒是挺懂得做人，脑子也快。”
　　赵大喜心情略有些沮丧连辩驳的兴致都提不起来，微一摆手有点想哭，心里大骂他祖母个腿的，跟这些上流社会的人比起来，老子算是天底下头一号有良心的人。纳兰晴也不知道怎么的，看他的眼神又不一样了，大眼睛里都是同情和掩饰不住的情意。
　　这美女看他心情不好，大眼睛转一转声音放的柔和一点：“好啦，你不是连个玩笑也开不起吧……呵，原来赵总也有一颗玻璃心嘛，也太容易受伤了吧。”
　　赵大喜听她说的有趣也哈哈一笑，以他性格来说倒也不至于为了这种事情伤神，哈哈一笑顺手在纳兰晴粉嫩脸蛋上轻拍两下。他本是无意之举偏偏纳兰晴赧然脸红，还下意识的用小手把他大手拨开。
　　这香港小妞说话的时候，如此心虚：“你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去跟海草告状，说你欺负我。”
　　赵大喜被她说到老脸一红干咳一声，打起精神嚷嚷两句他娘了个爪的，饿死老子了赶紧找地方吃饭。纳兰晴被他满嘴的粗话说到大皱眉头，穿着高跟鞋的小脚还是乖乖的抬起来，跟着他一起出门吃饭。
　　这天中午在餐桌上，段书记又忍不住夸奖两句：“做的漂亮，这三千万你先捐出去，回头我让财政补一半给你，面子上一定要做的漂漂亮亮。”
　　赵大喜有意无意谦虚两句，既领悟了山东孔家硬气功的不传之秘，又顿悟了做上流人士的诀窍。做上流人就得报喜不报忧，良心都可以放在一边，务必把面子做的漂漂亮亮，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咧嘴一笑吃过了中饭，拜托田中勤去做一张大大的支票，做出来一人多高两人多宽的大支票，三千万的数字用阿拉伯数字写好，小数点后还要加两个零，每个零大小比他大拳头捏起来还要大。到募捐仪式的时候往台上一亮多拉风，区区三千万就买来了名誉，支票做的太小不够显眼。
　　到支票做好了送到酒店房间里，连田中勤都忍不住抓抓头发：“用不用做这么大，这也太扎眼了吧。”
　　赵大喜煞有其事的咧嘴一笑：“你想想看电视屏幕才多大，现场看是觉得挺扎眼，这个尺寸在电视屏幕里面一缩小，哈，刚刚好看的清是三千万！”
　　田中勤又抓一抓头发，也不自觉的点头：“有点道理，还是你脑子好使。”
　　另一边正在电脑桌前的纳兰晴早笑到直不起腰来，整个人趴在电脑桌上忍笑忍的很辛苦，纤弱肩膀时不时的猛抽两下。赵大喜眼神自然落到电脑桌下，这美女只比林海草丰润少许的纤长小腿，职业装短裙下柔软绵密的黑色丝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收回目光，嘿嘿一笑扯着田中勤推门出去。
　　扯着他到了没人的地方，才小声问道：“纳兰雄要出任香港律政司司长的事情，真的假的？”
　　田中勤是消息很灵通的人士，稍微犹豫还是点头了：“八九不离十吧。”



第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