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冷酷无情

　　11月14日，纽约，NBA总部。
　　总裁办公室里，大卫斯特恩脸色铁青地看着亚当萧华，声音低沉的说道：
　　“比利亨特真是这么说的？”
　　萧华的脸色同样非常难看，轻声道：
　　“没错，他的措辞非常严厉，如果联盟不答应球员工会的要求，球员代表和工会执委会将会拒绝我们的提案，并且将会解散球员工会，对联盟提起反垄断诉讼。”
　　大卫斯特恩冷笑一声：
　　“呵呵，他们这是做梦！我们之前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做好了准备，他们不可能成功！”
　　萧华认同的点了点头，八月份，联盟就已经将球员告上法庭，在联邦纽约南区地区法院提出诉讼，请求法院禁止球员以反垄断法为依据去质疑停摆，判决结果将由联邦第二巡回法院审查，此外，联盟还向法院请求：当球员工会正式解散的时候，球员的合同也被废除。
　　如果这项请求得到批准，那么如果球员工会解散，联盟有权宣布所有球员合同作废且不能被强制执行，因为球员合同是劳资协议的一部分，劳资关系被终结，球员合同也就不存在了。
　　当然，球员们可以提出反对意见，称工会的解散并不意味着资方有权解除球员个人劳动合同。
　　但在美国，并不是只有NBA闹过停摆，近期一些关于NFL、NHL联盟的反垄断诉讼案例中，结果都对资方有利。
　　如果联盟在劳动合同纠纷上最终取胜，球员们将会遭受多达数十亿美元的损失。联盟现有体系也面临崩溃，因为所有球员都将成为不受限自由球员。
　　毫无疑问，球员们绝对承受不了这样的损失，他们必须靠打球养家糊口，而球队老板们还有其他产业，他们比球员更耗得起。
　　大卫斯特恩慢慢起身，缓步来到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车水马龙的第五大道，目光闪动，沉默不语。
　　萧华知道大卫斯特恩进入了思考状态，安静站在一旁，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一会儿，大卫斯特恩才缓缓开口：
　　“把这个消息分别告诉迈克尔、丹吉尔伯特和罗伯特萨弗……嗯，还有杰里巴斯和詹姆斯多兰，记住，单纯转述即可，不要带有任何倾向性的描述。”
　　“杰里巴斯和詹姆斯多兰？”萧华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不需要像他们施压吗？他们一向主张对球员做出让步，以让停摆早日结束，是不是先和迈克尔他们通过气，达成共识之后，再把这件事告诉他们，这样会减少很多分歧。”
　　大卫斯特恩缓缓摇头道：
　　“亚当，我很欣赏你敏锐的反应，但我们不能代表老板做出决定，让他们去争论吧，我们的任务是做好谈判，而不是做出决策，这是老板的联盟，不是我们的联盟……去吧，球员工会后续肯定还会有动作，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好的，我这就去办。”萧华面色变化了几下，但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应下，退出了大卫斯特恩的办公室。
　　大卫斯特恩没有回头，一直俯瞰着窗外的第五大道，俯瞰着第五大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
　　“这里面会有多少NBA的观众呢？”他喃喃自语了一句，声音微不可察。
　　……
　　北卡罗乃纳州，夏洛特。
　　“法克！这帮狗娘养的家伙，真是贪得无厌！”
　　一个皮肤黝黑的光头中年男人将电话扔在圆桌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怎么了，迈克尔，球员工会又搞事情了？”一个身材矮壮的白人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在他对面坐下，轻笑着问道。
　　这是一座占地广大的高尔夫球场，即使时值冬季，广阔的草坪依旧青绿如常，远处是一个幽静的湖泊，旁边是常青的松林，环境优美。
　　两人则是坐在一处装饰豪华的休息室内，穿着宽松的浴袍，嘴里叼着雪茄，吞云吐雾。
　　光头中年人冷哼一声：
　　“刚才亚当萧华给我打电话，说球员代表要解散工会，对联盟发起反垄断诉讼。”
　　白人中年男子惊讶道：
　　“什么？他们不知道这会让赛季彻底取消吗？他们想砸了自己的饭碗？”
　　光头中年人眯起双眼，冷笑道：
　　“他们当然知道，但他们不在乎，他们都是球星，拿过大合同，完全能承受得起这个后果，而那些中产和底层球员不可能反对这一提议，因为他们的理由光明正大，是在为球员整体争取利益……呵呵，其实他们只想拿更大的合同，根本不会管那些小球员的死活，也不会管咱们这些老板的死活！”
　　白人中年男子把雪茄拿开，端起桌上的一杯热咖啡，啜饮一口，笑道：
　　“迈克尔，你当初不也是这么干的吗？你对奇才的波林怎么说得来着？如果不能盈利，你就把球队卖了——是这句话吧？”
　　光头中年人闻言，脸色稍稍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变得神色如常，说道：
　　“我当时还是球员，当然要反抗不合理的劳资协议，现在我是山猫队老板，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考虑事情了。”
　　白人中年男子把手中的咖啡放下，似笑非笑的说道：
　　“不愧是篮球之神啊，在赛场上冷酷无情，在商场上也一样寸步不让。”
　　光头中年人，也就是迈克尔乔丹，淡淡地说道：
　　“我只是在争取自己的利益罢了……你呢，詹姆斯，球员工会如此得寸进尺，你还考虑退步吗？”
　　白人中年男子，也就是纽约尼克斯队的老板詹姆斯多兰，思索了一下，摇头道：
　　“不，我可以接受他们的合理诉求，纽约的球市很大，不管劳资协议演变成什么样，尼克斯也不会亏，但球员工会实在太过分了，我不能为他们打工。”
　　乔丹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说得没错，我们才是老板，我们必须捍卫自己的利益！”
　　他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朝詹姆斯多兰举杯示意了一下，将温热的咖啡一饮而尽。
　　詹姆斯多兰微笑回应，同样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不伦不类地举了一下骨瓷杯，小口啜饮起来。
　　当他们放下陶瓷杯后，两个身材姣好，面容秀丽的女招待默默走来，面带毫无瑕疵的温柔微笑，将杯子收走，看向两人的目光中，是毫不遮掩的火热之色。
　　……
　　佛罗里达州，迈阿密，篮球加速训练营。
　　训练馆内充斥着球鞋摩擦地面的吱呀声、篮球拍打在地板上的砰砰声和篮球穿框而过的清脆刷网声。
　　勇士球员们正分成两组，分散在两个完整的场地中，在罗恩亚当斯和塞拉斯的指导下，分别进行着进攻和防守的战术训练。
　　训练师作为模拟对手，按照两人的要求落位，而勇士球员们则一点一点演练着战术，塞拉斯和罗恩亚当斯还会不时叫停，亲自下场示范，指导众人的站位选择和跑动时机。
　　半小时后，塞拉斯看了看表，高声道：
　　“休息十分钟，等会再继续训练！”
　　他话音落下，勇士球员们都松弛下来，走到场边、篮球架的位置，在折叠椅上坐下，以自己的方式进行放松。
　　库里坐在格林旁边，他边用毛巾擦汗，边低声问道：
　　“德拉蒙德，你看到那封信了吗？”
　　格林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道：
　　“你说的是球员工会的那封公开信？”
　　“对，就是那封信。”库里点了点头，有些担忧的说道，“工会表示不会再代表球员维权，不会再和联盟谈判，甚至要直接解散，不知道接下来，劳资谈判会怎么发展，我们还能不能打比赛……”
　　格林咧嘴一笑，拿起佳得乐灌了一大口，满不在乎的说道：
　　“不用担心，这只是工会向联盟施压的手段而已，他们不可能真正解散工会的，那些球星不敢这么做，如果工会真的解散了，他们就没法‘代表’所有球员了，到时候，劳资谈判也就不用再进行下去了，肯定会有很多球员妥协，这绝不是他们想看得的。”
　　格林说完，库里慢慢点头，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随后，他惊讶的看向格林：
　　“德拉蒙德，没想到你看得这么透彻，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神经很大条的人，只管打球，不会去考虑这些复杂的事情。”
　　格林佯怒道：
　　“嘿，斯蒂芬，你是在说我平常表现得很蠢吗？”
　　库里知道他的性格，笑嘻嘻的说道：
　　“当然，你哪怕在训练赛里，都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动不动就大喊大叫，每次上篮都要喊一声安德万，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一个聪明人。”
　　“哈哈哈……”格林库里的描述逗得哈哈大笑，过了一会儿才停下来，沉声道，“伙计，你知道的，我的身高甚至还不到6尺5寸（2米），却每天都要在内线和对手肉搏，如果我不摆出一副凶恶的样子，没人会把我当回事，每个人都敢挑战我的防守……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告诉我，我必须做一个硬汉、一个恶人，才能在长人林立的内线立足，你明白吗？我永远不可能做一个绅士。”
　　他说完之后，摇了摇手指，自嘲一笑。
　　库里脸上的笑容收敛，陷入了沉默，他从没想过，在场上非常情绪化的格林，还有这么理智冷静的一面，他好像从未真正理解过这个和他并肩奋战了一个赛季的队友。
　　他低声说道：
　　“对啊，你的防守意识那么好，传球也很有创造力，怎么可能会是一个莽夫呢……”
　　格林察觉到了库里神色的变化，笑道：
　　“不说这个了，我很期待对手把我当成一个莽夫，他们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好好练球，为新赛季做准备。”
　　库里点点头，说道：
　　“希望新赛季能快点开始吧，说实话，训练了这么长时间，我有点烦躁了。”
　　格林赞同的点点头：
　　“我也是，我想我以后再也不会来迈阿密度假了，我已经厌倦了这里的沙滩和海鲜。”
　　“但是那些老板们非常顽固，现在球员工会又要解散了，即使他们不是想真的解散工会，也是在向联盟施压，双方都互不退让，劳资谈判真的能妥善解决吗？”库里叹了一口气。
　　格林耸耸肩：
　　“这你就要问教练了，他是老板，他肯定知道联盟的态度。”
　　库里摇头道：
　　“不，头儿和那些眼里只有钱的老板可不一样，他是要带领咱们拿冠军的，对劳资谈判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格林笑道：
　　“这倒是，他和乔丹那种烂人完全不一样。”
　　库里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低声道：
　　“是啊，谁能想到，迈克尔乔丹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小时候很喜欢看他打球……”
　　这次劳资谈判中，乔丹是强硬派老板的代表，为10到14个中小球队代言，他希望让球员们拿50％或47％的BRI（NBA篮球相关收入）分成，这与球员原来享有的57％分成相差甚远，引起了球员们的强烈不满。
　　甚至随着劳资谈判的逐渐推进，乔丹的态度越发强硬，只想给球员们37％的BRI分成。
　　讽刺的是，1998年NBA陷入停摆时，乔丹三千万美元的巨额合同是资方重点抨击的对象，他自己则是代表球员群体争取利益的带头人，帮助球员们维持了享有57％BRI分成的权益。
　　而现在，他要把自己当年千辛万苦争取到的成果，亲手打碎。
　　很多球员直言对乔丹非常失望，认为他忘恩负义，是一个“伪君子”，他不配拥有“篮球之神”的名号，保罗乔治就在推特上表示：“他本应该第一个站到我们的身后，但他却站到了我们身前。”
　　尼克杨也在推特上写道：“我再也不穿乔丹的鞋了，今天我看到和听到的乔丹，让我无法置信。”
　　不过只有角色球员、新秀公开表达对乔丹的不满，层次更高的球星和巨星们，出于各方面的顾虑，没有对乔丹的行为公开发表意见。
　　但毫无疑问的是，乔丹的形象在球员心目中已经崩塌了。
　　格林冷哼一声：
　　“我理解他的行为，乔丹是球队老板，他当然想要赚更多钱，但他却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了，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过去！他确实拥有别人无法企及的实力，但他永远得不到我的尊敬了——即使他对此一点也不在乎。”
　　库里重重点头道：
　　“你说得对，篮球之神迈克尔乔丹已经死了，我会永远记住作为球员的乔丹，但身为老板的乔丹，只是一个商人，眼里只有金钱的商人！”
　　“好了，继续训练吧！”
　　就在这时，塞拉斯的声音传来，库里和格林把手中的东西放下，起身回到场上，专注地投入到训练之中。
　　……
　　湾区，奥克兰，甲骨文中心。
　　一间会议室中，张瑜和拉里莱利坐在长桌的一边，乔纳森安静地待在角落里，随时等待着张瑜的吩咐，在张瑜对面，坐着一位头发灰白，高鼻深目，面部轮廓非常硬朗的白人中年男子。
　　张瑜笑道：
　　“维尔茨先生，非常感谢你接受勇士队的邀请，百忙之中抽空来到奥克兰。”
　　头发灰白，面容硬朗的中年男子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微笑道：
　　“不，这是我的荣幸，能够收到大名鼎鼎的Z教练的邀请，我当然不会怠慢，而且菲尼克斯距离奥克兰并不远，这不会耗费我太长时间。”
　　张瑜摆手道：
　　“维尔茨先生，你叫我罗南就好，作为教练，我确实有些名气，但在经营球队方面，我只是一个新手，你才是前辈，整个联盟都流传着你的名声，每年全明星周末，我都会想起你为联盟发展做出的巨大贡献。”
　　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稍稍浓郁了一些，说道：
　　“我只是有些资历而已，当不得什么，叫我里克吧。”
　　“呵呵，里克，你太谦虚了……那我们现在开始吧？”张瑜问道。
　　中年男子点点头，张瑜随意翻了翻手中已经看过许多遍的资料，问道：
　　“里克，你对现在的勇士队怎么看？”
　　这是一个招聘会，单独为一个人而设的招聘会。
　　这位中年男子名叫里克维尔茨，来应聘勇士队总裁兼CEO的职位。
　　张瑜手中那份长长的简历，显示着里克维尔茨的不凡。
　　里克维尔茨在16岁时，就开始担任西雅图超音速队的球童，当赛季成为球队的助理训练师。
　　他上大学后，在超音速队的市场营销和公共关系部门找到了一份兼职，大学毕业后，他真正进入超音速队，获得了一份全职工作，一路升职为助理教练、公关总监，并在1979年随球队获得总冠军。
　　1982年，里克维尔茨接到时任联盟副总裁的大卫斯特恩邀请，以主管的身份进入NBA总部工作，成为联盟办公室的第35名员工。
　　随后，他展现出了卓越的工作能力，在NBA的发展历程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1984年，大卫斯特恩升任NBA主席，同年，在里克维尔茨的主导下，全明星周末诞生了。
　　1992年，里克维尔茨受大卫斯特恩指示，亲手组建了梦一队，招募到乔丹、巴克利、拉里伯德、魔术师等超级巨星，随后，梦一队在巴塞罗那奥运会上震惊了全世界，让NBA迈出了国际化的关键一步。
　　1997年，里克维尔茨和瓦尔阿克曼一起创立了WNBA，他亲自担任第一任总裁，推动WNBA迅速发展。
　　在这个过程中，里克维尔茨逐渐升任为NBA执行副总裁、首席营销官和NBA产权公司总裁，成为大卫斯特恩的左膀右臂。
　　但他没有止步不前，而是在新的领域寻求突破，2002年，里克维尔茨离开了NBA总部，来到太阳队担任总裁兼CEO。
　　随后的九年时间里，他一手打造出席卷联盟的跑轰风暴，让太阳重新成为西部豪强，市值和盈利大涨，在全球的知名度也大幅提升，一直到现在。
　　今年，太阳无缘季后赛，纳什垂垂老矣，球队多次打进西决的阵容也被拆散，又迎来了劳资谈判，联盟停摆，里克维尔茨也产生了离开太阳的想法。
　　恰巧勇士在招聘空缺已久的球队总裁，对他发出了邀请，里克维尔茨颇感兴趣，欣然赴约。
　　其实，今天不能算是招聘会，以里克维尔茨的资历和能力，有大把球队想要聘请他担任总裁，根本就不愁工作，他能来到奥克兰，是看好勇士队的发展前景，这也是张瑜为什么姿态放得如此之低的原因。
　　而且张瑜对里克维尔茨非常了解，在他前世，里克维尔茨就是勇士的总裁，于2011年上任，在2021年退休，他在这10年内的运营，帮助勇士队成为了全世界最成功的的球队之一。
　　所以，张瑜心里已经倾向于让里克维尔茨担任勇士队总裁的职位，这次会面，只是双方对勇士未来发展方向的一次探讨与交流。
　　听到张瑜的问题，里克维尔茨稍稍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毫无疑问，现在的勇士队是全联盟最成功的球队之一，在比赛成绩、商业开发、球队形象等方面发展良好，两年前，勇士还是鱼腩，上赛季打进了西决，球队市值和盈利也连年攀升，都来到了联盟前三的位置，这都是罗南你入主球队之后，勇士所取得的成就，而且勇士在国际商业开发上，有着独特的优势。但是，在我看来，球队目前的运营上还是有些瑕疵……”
　　随后，里克维尔茨从战略和细节等方面，条理分明的指出这两年时间内，勇士在球队运营上存在的问题，张瑜和拉里莱利听了，都连连点头。
　　张瑜的精力全部放在了比赛方面，而拉里莱利在球队运营上不够专业，勇士这两年虽然蒸蒸日上，但存在不少问题，现在被球队的发展势头掩盖了下去，但如果不及时加以解决，逐渐累积下来，会妨碍勇士以后的长远发展。
　　“……以上就是我对勇士目前发展情况的一点粗浅看法。”十五分钟后，里克维尔茨终于结束了他的发言。
　　张瑜很是赞同地点点头，他沉吟了一下，又问道：
　　“那么，里克，如果由你执掌勇士的话，你会怎么解决这些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