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逃出生天

　　“喂，你在自说自话什么？”
　　“条件就是这样，”路叶看着前方涌来的、堪称疯狂的怪物潮，“一分钟的时间，薇尔莉特你和艾斯德斯留在这里，贝尔，你要好好努力哦。”
　　“没问题，薇尔莉特就交给我。”
　　艾斯德斯递给路叶一个放心的眼神。
　　路叶转眼间就拔刀冲向前方那异常怪物组成的洪流。
　　拜泪带着血红的光，就连伯特都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将刀拔出来的。
　　“那家伙是要干嘛啊……”蒂奥娜的眉头都快拧到一起，“送死吗？！”
　　“就算是，那也得有送死的价值。”艾斯德斯的手中涌起寒气，“多说无用，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守住一分钟的时间即可。”
　　虽然其他人纷纷表示不解，但艾斯德斯和薇尔莉特都知道路叶要去干什么。
　　那只巨大的蠕虫已经死了，如果不及时处理，很难保证碎片会被怪物带到其他地方去。
　　“真是的，干脆别管那小子，我们朝后面杀出去吧。”伯特握紧了手中的双刀，“比起那些眼冒红光的怪物，还是正常一点的家伙比较好杀啊！”
　　“办不到。”芬恩说，“如果只有我们的话还能一试，但这里还有其他人吧？”
　　“就算是不同眷族的冒险者，但好歹目前也跟我们是队友，随意抛弃队友的事情我们可做不出来啊……”里维莉雅轻声说。
　　“我赞同。”格瑞斯也点头。
　　“我说，都说了只挡一分钟，伯特你这家伙不会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吧？”
　　“臭婆娘你可别多嘴了，”伯特的脸色阴沉，“现在还没有失去逃走的最佳时机，要是待会那小子没有回来，事情可就大条了啊！所以说杂鱼就是杂鱼，是只会拖后腿的存在，我都不明白那小子为什么要带他来……不过，既然你们都这样做，那我也没有不奉陪到底的理由。”
　　“好歹我们也是洛基眷族的团员啊。”格瑞斯爽朗地笑，“今天这趟可算是松筋骨了。”
　　耳边传来众人的言语与怪物们嘶吼。
　　贝尔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在这一刻，他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确是个“累赘”这个事实。
　　不够强大，不够勇猛，除了在路上帮忙捡一些魔石之外，其余的什么忙也帮不上。
　　甚至在最关键的时刻，还成了其他人逃跑的“挡路石”。
　　早知道……就不该来的。
　　贝尔的心中泛起了难以言喻的酸楚。
　　而就在这时，冰冷的触感从他的头顶一直传到脚心。
　　透心凉的感觉让贝尔打了个激灵。
　　抬头一看，是艾斯德斯将一把冰剑平着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别多想，拿起武器准备战斗。”
　　“欸？”
　　“刚才路叶说的话，不是叫你躲在别人身后，而是要你努力。”艾斯德斯说，“这些天他教了你不少东西吧，好好利用起来。”
　　“可我只是……”
　　“我和薇尔莉特也是LV.1，反正都是这种情况了，不如趁机证明一下自己究竟是不是杂鱼，”艾斯德斯的嘴角勾起来，“对于军人而言，战场可是立下汗马功劳、获取荣耀的好机会啊！”
　　“加油。”
　　两个声音重叠着同时响了起来。
　　那是艾丝和薇尔莉特，她们异口同声地为失落的贝尔打气。
　　说完，两者对视了一眼。
　　“我、我会加油。”
　　贝尔攥紧了手里的武器。
　　没错，自怨自艾又有什么用？
　　事已至此，不如拿起武器准备战斗！
　　“全员列好阵型。”芬恩指挥道，“里维莉雅，待在队伍最中心处！”
　　“来吧，该死的怪物们！”
　　“今天就要大开杀戒喽？！”
　　转眼间，就像是露在海面上的礁石一般，众人被潮水般袭来的怪物们淹没了。
　　另一边，拜泪在路叶的手中形成一道残影。
　　就像是逆着水流前行一般，所至之处的怪物无不被戾气极大的瘴气所斩击。
　　路叶没有保留地拿出了全力，朝着巨型蠕虫的尸体前进。
　　他绝不能错失机会。
　　被碎片寄生的这巨大怪物已经死翘翘了，不及时回收碎片，很可能会被其他怪物再度占据，再带到其他地方的话，想要找到可就更难了。
　　当然，以这巨型蠕虫山一般的体型，路叶没把握在一分钟的时间将其找到。
　　可即便如此，也得在这里留下标记。
　　目标十分明确。
　　没有过多的杀戮。
　　尽力避开不必要的挥刀，
　　路叶利用仙峰脚在怪物头顶迅速穿行，同时借以飞渡浮舟来抵挡怪物的攻势。
　　一个人闯入怪物群，看起来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但他是在有把握的情况下才开展的行动。
　　这些异常怪物的实力很强，比普通的怪物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但它们的首要目的并非是杀戮，而是某种其他的东西。
　　之前路叶遇到过好几支死里逃生的冒险者。
　　以他们的实力来看，如果这些异常怪物执意要追杀的话，那些家伙生还的几率小的可怜。
　　关于这点路叶也询问过，回答就是在逃离了那些怪物的视线之后，它们就不会再追上来了，继续朝着某个未知的方向前进，就仿佛在找寻、又或是逃离着什么。
　　而此刻也证明着这一点。
　　绝大多数的异常怪物只是发狂般笔直地朝着外面冲去，痴狂无比。
　　路叶一边斩去行进道路上的怪物，一边以灵活的姿态前进。
　　最终，他抵达了蠕虫的尸体旁边。
　　就在路叶准备下标记的时候，他却愣住了。
　　怪物们，正源源不断地从那裂开的庞大身躯中钻出。
　　它们喃喃着什么，仿佛低语。
　　……
　　刀光拉起，血液飞溅。
　　袭来的第一波怪物死亡，但后面的怪物接踵而至。
　　“蒂奥娜、蒂奥涅！快去支援左翼！”
　　队伍领袖芬恩精辟且迅速地下达指示。
　　纵观战况趋势的统率者，其声音高亢、锐利。
　　在他的指挥下，瞬息万变而差点趋居劣势的战况有好几次得以扭转，怪物们始终都无法攻破众人防守的阵型。
　　“唉唷，把我劈成两半都不够用啦——！”
　　“少废话，多做事。”
　　接到命令的亚马逊姐妹疾驰而出，瞬间砍倒了从侧方袭来的怪物。
　　事实上，这真是如同恶梦一般的景象。
　　怪物们源源不绝地逼近，用企图以数量优势吞没芬恩等人的态势袭击而来。
　　这里是47层，所诞生的怪物与上面不可同日而语，随便一头怪物都充满了十足的威胁。
　　若要形容的话，这些怪物就如同两股海潮，而芬恩等人被夹在中间，像是暴风雨来临时的、即将被海水淹没的孤岛。
　　唯一值得庆幸的，那便是来自后方的压力并不大。
　　不是由巨大蠕虫，而是由地下城所诞生的怪物们，绝大多数都略过了芬恩等人，笔直地杀向那群眼冒红光的异常怪物。
　　芬恩推测这是地下城的保护机制，但除此之外的他也无暇去想。
　　“里维莉雅！还没好吗——！”
　　在亚马逊少女喊叫的方向，以艾丝为首组成的前锋组保护的背后。
　　队伍的中心，吟咏的美妙声音不绝于耳。
　　翡翠色长发及白色基调的魔术装束，白银法杖稍稍平举。
　　长着一对细长尖耳，拥有绝世美貌的精灵，正以珠圆玉润的嗓音交织出咒文。
　　韵律强而有力，既流畅又优美的“咏唱”。
　　脚下展开的魔法阵绽放出翠绿色光辉，飞散出无数的光之粒子。
　　她倒竖柳眉，嘴唇继续交织着咒文，双眼紧盯前方一点。
　　耳边传来流畅的咏唱声，所有人都期待着大规模魔法降临的瞬间。
　　这招下来，至少可以给众人喝下回复药的机会。
　　然而就在这时，空中飞来一群歌弗拉。
　　长着翅膀，手持尖锐石枪，犹如石像鬼一般的怪物。
　　不仅有着很高的防御力，灵活度与攻击性更是没话说。
　　每一只的实力都足有LV.5。
　　而这一群家伙，从空中对着队伍的最薄弱处，里维莉雅发起了进攻。
　　“小心！”
　　艾斯德斯立刻挥出无数冰刺，但这些敏捷的家伙以诡异的姿态避开，俯冲而下。
　　但她的嘴角露出了笑容，同时继续发出冰刺。
　　然后就在怪物们因为躲避密集的冰刺而不得不把速度降到最低的时候，金色的身影从队伍中跃起，纯黑色的手斧在薇尔莉特的手中仿佛活了过来，肆意切割着那些怪物的身体。
　　帝具的力量在这个世界减弱了不少，所以艾斯德斯原本就没想着能够一击命中。
　　刚才的冰刺，是为了滞缓这些家伙的行动，给薇尔莉特争取时机。
　　但在贝尔的视野中，一只歌弗拉从他这边的方向冲向了里维莉雅。
　　并不是薇尔莉特遗漏了，而是这只怪物从艾斯德斯发射冰刺的最开始就绕到了另一边。
　　LV.5的怪物……
　　贝尔的头上流下了冷汗。
　　怪物太多，人又太少。
　　根本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景象，高速俯冲而下的怪物令他的大脑陷入了瞬间的空白。
　　本能驱使着他想要挪动脚步，
　　但这样一来，两秒，又或者三秒之后，怪物的石枪就会从背后刺穿里维莉雅的身躯。
　　喊人也来不及……
　　怎么办……
　　这样下去会死的。
　　就像是串肉串一样，自己和里维莉雅都会死！
　　逃吧……
　　没错，就像之前遇到米诺陶诺斯那样……
　　活下去，想活下去。
　　只要挪动脚步，就不用面对LV.5的怪物的强力一击了。
　　“贝尔，你要好好努力哦？”
　　突然间，一分钟之前的，路叶所说的话语在他脑中回响了起来。
　　路叶……大哥？
　　这句话仿佛打破了迷惘一般，让贝尔恐慌的心稍微平静了下来。
　　可是，就算努力……
　　那可是LV.5的怪物，而自己只是个不折不扣的新手啊。
　　要逃么？
　　要像之前遇到米诺陶诺斯那样，再次逃走么？
　　霎时间，伯特的嘴脸、酒馆内众人的哄笑再度浮现……
　　不，打死也不要。
　　再也不要经历那样的事情。
　　之前，这些人明明也没有要放弃我的想法……
　　是因为他们的善意，自己才能站在这里。
　　而且在地下城拯救漂亮的女孩子什么的……现在不就是实现自己梦想的时候么。
　　艾斯德斯小姐说得没错。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也是时候证明自己……
　　至少，不是以前那个只会被米诺陶诺斯追得到处乱跑的小鬼了。
　　怎么能退缩？
　　怎么能退缩！
　　明明是瞬间的思考，但好像却过了漫长的时间一样。
　　贝尔眼中的恐慌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决心。
　　后背传来微微的灼烧感。
　　比匕首稍长一截的短剑被反手架在腰间。
　　大脑飞速旋转起来，思维仿佛将时间拉长。
　　硬碰硬是绝对不行的。
　　那样做只会被秒杀。
　　贝尔的脑中响起了路叶的教诲。
　　如果遇上实力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时，就必须得学会抓住时机。
　　杀戮有时候很简单。
　　只需要一个破绽，一个刺击或劈砍，一条生命就轻而易举地结束。
　　这怪物的速度虽然很快，但却笔直而来。
　　在路叶手中训练过的贝尔，掌握了拼刀的基本功，也就是眼速。
　　只要眼前的怪物没有变态到能够无视惯性突然改变姿态，贝尔相信自己就有得手的可能。
　　虽然只有LV.1，但他这些天的进步速度堪称神速，敏捷早已达到SSS。
　　关键在于，要如何突破歌弗拉的防御。
　　但很快，这个想法在脑海中被除掉。
　　贝尔深信自己要做的不是斩杀怪物，而是让它无法得手。
　　“从斜下方挥剑的话，要考虑对手攻击的速度，否则对手太快你的偷袭就没用！”
　　路叶的声音再度从脑海中响起。
　　贝尔的眼睛眯细了，全神贯注地盯着袭来的怪物。
　　如果这个姿态，那么必定是枪先到来。
　　也就是说……只要瞄准侧腹，便能在不正面交锋的情况下，让它的攻击丢掉目标！！
　　贝尔的眼神愈发坚定，静静地等待着那个时机。
　　而在他自己都不知晓的情况下，他的手中发出了纯白的光芒。
　　下一刻。
　　歌弗拉逼近身前，
　　电光石火之间，贝尔出刀了。
　　包含着纯白光芒的刀刃从下方斩出，如同贝尔预料中的那样，这刀命中了怪物的侧腹，狠狠一划。
　　冲击与疼痛令怪物的攻击方向发生了偏移。
　　——成功了！！
　　正当贝尔欣喜之时，那只歌弗拉的伤口也迸射出众多鲜血，溅到了贝尔和他身后的里维莉雅身上，紧接着朝着侧边冲出去好几米，载倒在地没了声息。
　　伯特察觉到了有飞行物的逼近，本能地斩出一刀。
　　但之后他才发现是一具已经死掉的歌弗拉。
　　谁将死尸丢给自己？！
　　视线延展前去，伯特看到了贝尔，受伤的短刀还在往下淌着血液。
　　难道说是这家伙……！？
　　不不，怎么可能？
　　伯特心中无比震惊，但这时候不是询问的时候，立刻又投入到战斗中去。
　　“到来吧，红莲之焰，无慈悲的猛火！”
　　终于，里维莉雅的咏唱完毕。
　　巨大的火焰避开中心的众人，朝着周围扩散，席卷一切。
　　洛基眷族的成员们趁此机会赶紧喝下回复药。
　　但仅仅几秒过后，怪物们再次涌来。
　　场面十分复杂。
　　地下城的怪物与异常怪物相互厮杀，仿佛怪物的战争。
　　而众人夹在其中。
　　周围怪物的尸首几乎可以堆成一个小山丘。
　　艾丝和格瑞斯的铠甲几乎全部都被鲜血染红。
　　但怪物们依旧源源不断地生成，投入到战斗中去。
　　而且，地下城一方的怪物似乎逐渐居于劣势……
　　“那家伙还没好么？”蒂奥涅喊，“我卡着时间数的，已经一分零三秒了！”
　　“该死，虽然还有余力，但手已经麻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以区区几人的数量对付这么多怪物！”
　　没办法了……
　　艾斯德斯见状，只好放大消耗，发动冰墙。
　　厚实的坚冰将众人围绕起来，能够抵挡一阵子。
　　而同时，一道满是鲜血的身影落在了坚冰上方。
　　“久等了……”
　　“你打算怎么把我们带出去？”
　　“只管睁大眼睛看着吧。”
　　伴随着路叶的声音，众人的脚下出现了紫色的太极阵。
　　下一刻，它焕发出强烈的光芒，将所有人包裹在其中，消弭之时，整个空间再不见人影。